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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张曙光 [现代]

这些声音和色彩围裹着我像岁月,压过了人们的喧哗低语,和引座员手中电筒晃动着的光束。

一部电影是一个盛大的狂欢节,在里面我们寻找着各自的位置角色,悲哀和欢乐,以及——假如还存在着后者——从童年起我们就熟悉的一切一张美丽的脸,一次历险或一段让你的心感到疼痛的爱情,虽然并不长久,但总是唤起我们的遐思或向往人类生活的缩影……流动的影象和变幻的场景,像保姆引领着我们的童年,或一只浴盆在里面我们的灵魂被漂白或染成黑色。

我们惊奇地看到熟悉的风景被浓缩成一幅连环画……停车场,街头的电话亭,落日林荫道,广场,咖啡馆穿风衣的杀手制造着一次机会,或许,那就是我……银幕放大着我们弱小的身躯还有勇气;

或命运在一只鞋子上显示奇迹——当意外地得到了美人或王子的垂青。

同恐龙搏斗,或傲然面对纳粹的枪口……但最终总是会化险为夷。

我们的人生被制片商们所虚构,直到变成一些闪烁着的光的斑点。

但当拭去汗水,走进外面四月夜晚的微风里,我们感到活着是多么的美好……尽管苍白,平庸,像街角那轮宇航员们光顾过的月亮它一度是我们意识的中心,但现在只是一个废弃了的喻体我们宁愿谈论着玛丽莲·梦露费雯丽,奥黛丽·赫本或金斯基金发的女郎,目光注视着有钱的绅士,或爱情。

执拗地追求虽然并不清楚到底在追求着什么一觉醒来,身边的情人变成吃人的豹子。

或纯情的公主落魄,直到遇上勇敢的骑士铁桥的两次相遇,铸成命运永恒的悲剧。

神秘的嘉宝,她需要的只是一点点得不到的孤独,劳伦斯·奥利佛在舞台上大声吼叫,迟迟不肯交出手中的佩剑。

可怜的查利,或夏尔洛好脾气的派克,梅尔·吉布森对英国的复仇。

硬汉史泰龙,发仔,林青霞和进军好莱坞的成龙……我们是那么地爱着你们,或爱着奇迹我们渴望着走进银幕进入另一种生活……然而随着银幕的影象消失,大厅的灯光蓦地照亮着一张张失去光彩的脸仿佛被从里面抛出,离开——带着满足,悔恨和少许的倦意幸福的源泉,二十世纪的教堂或学校。

在童年,我们就被大人们带到这里,手里塞着几颗糖,或一只苹果,看着上面士兵们步列整齐地进行着杀戮阴谋,或男女间的私情——青春的欲望,阴谋,和复仇的快感塑造着我们,塑造着我们时代的生活或生活的时代……六十年代,我们看蹩脚的苏联电影,赞颂意识形态把驶入布拉格坦克的政治性骚扰装扮成一次甜蜜的调情而爱情——哦,多么神圣——不过是对领袖和主义无偿的献身国产影片,黑白的,打日本人和国民党,《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小兵张嘎》,《红日》,和《林海雪原》。

可歌可泣的战争场面,简单而乏味。

而《五朵金花》让我着迷爱上了里面的女主角我五岁的时候。

我记忆中的第一部影片是《画中人》,三岁一个不良的开端……七十年代,朝鲜阿尔巴尼亚和罗马尼亚片,比如《卖花姑娘》、《宁死不屈》和《遥远和地平线》。

那里有什么?

或许只是鲜血和死亡?

(以及厕所和消毒剂发出的刺鼻的气味)《第八个是铜像》,像一句格言还有《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八十年代,大量的西方影片(和少量的香港片)腐朽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产物。

彩色海滩和比基尼。

谋杀和黑社会。

吸毒和性爱。

鬼魂和恐怖。

威士忌和可口可乐。

《尼罗河的惨案》,《人证》《一个警察局长的自白》。

“妈妈我的草帽丢了。

”西条八十的诗句某位看了《巴黎圣母院》的领导评价:“圣母还不错,可巴黎太丑了”我爱看《三笑》。

而《叶塞尼亚》让我倾倒。

但我以为《冷酷的心》更好,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更陈腐的罗曼史故事《可尊敬的妓女》并不那么有趣,尽管是萨特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影片。

《佐罗》,一般《斯行凡大公》,不坏还有《红舞鞋》。

卓别林出现满街哼着《追捕》插曲,尽管现在看来这部片子并不好。

但《望乡》让人感动,我还喜欢《远山的呼唤》和《幸福的黄手帕》山田洋次的作品。

而黑泽明的要在很久以后在录相带或VCD中才能看到。

然后是《第一滴血》,《哈里的战争》,反对越战和税收制度。

九十年代展示《真实的谎言》,斯皮伯格的《侏罗纪公园》,《龙卷风》《山崩地裂》,想想都让人害怕精心设计的大制作,再现一切自然和人为的灾难——电影院也开始变得豪华,但观众却渐渐稀少(在一首诗中我写过家乡的电影院,它早已被拆除只是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的梦里。

到底要告诉我些什么?

或我要对你们虚构些什么?

)在一个时代结束的地方将预示着另一个时代开始——或许?

现在电影院已变得多余,像一座座在夕阳里沉思着的教堂,已经成为陈旧的风景或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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